时间缓缓流逝，直至过午时分，铺里的人潮渐渐散去。伙计们轮流到偏间去享用茶点，放松一下疲惫的身心。而他却依旧慵懒地坐在那里，一动也不想动。当他百无聊赖地盯着眼前的账本时，却忽然听到了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声音。“六少，怎么无精打采的呢？”他惊喜地抬起头，脸上立刻焕发出神采奕奕的光芒。“阿絮，你怎么过来了？”洛吟絮就那样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眼前，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，嘴角还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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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巳时正二刻，燕家香药铺的铺头处，那景象简直如同集市一般热闹非凡。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，仿佛那涌动的潮水，一波接着一波。人们进进出出，或轻声交谈，或仔细挑选着香药，整个铺子里弥漫着一股热闹而又充满活力的气息。
　　燕子京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双眼凝视着铺中那如川流不息的客人们。他的脸上虽然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，但实际上，他的眼神却空洞无比，仿佛失去了焦点。在这香药铺管账已然过去了三日。在这三天里，他虽然并不觉得这项工作有多么艰难，然而，却需要时刻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，必须以十二分的精神去仔细核对每一笔账目。目前来看，在掌柜和伙计们的热心协助下，工作进展得倒是颇为顺利。只是，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，他对这份管账的工作实在是提不起喜爱之情。
　　倘若他能够像那些伙计们一样，热情地招呼客人，详细地介绍香药的功效和特点，或许他也能像他们一样，精神饱满，笑容满面。但实际情况却是，他大部分时间只能无奈地盯着账目上的那些数字，不停地进行核对运算，务必确保每一笔账都准确无误。不可否认，管账确实是铺子里至关重要的工作之一，可它实在是枯燥乏味到了极点。
　　虽然身体上并不觉得劳累，但他的内心却疲惫不堪。即使到了收铺之后，他的脑海里依旧充斥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账目数字，这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做任何其他的事情。每晚回到晚香楼，他总是累得倒头就睡。每当这个时候，他就会想起二哥，二哥竟然能够坚持这么久，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。
　　燕子京又一次任由自己的思绪飘荡开来。然而，无论他的思绪飘向何方，最终都如同那纤细的游丝一般，缠绕在一个人身上。那个人，便是阿絮。
　　在这三日里，他都未能前往高头街。而阿絮也没有让孙四喜给他传递什么特别的话语，只是简单地感谢他赠送的香药，并且嘱咐他不必担忧，专心管账就好。但燕子京又怎么可能真正地专心呢？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许多关于阿絮的事情。他会想，她的杨花膏是不是用完了呢？高头街的住所她还习惯吗？附近的打铁铺会不会太吵，影响到她的休息呢？她晚上睡得好吗？那盒清心玉华香用得怎么样了？还有，她在中瓦的演出是否顺利呢？
　　他真的好想立刻前往高头街或者牡丹棚，去看看阿絮，去确认她一切都好。可偏偏这三个月他就得待在铺头管账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。面对这种情况，他也唯有忍耐。
　　时间缓缓流逝，直至过午时分，铺里的人潮渐渐散去。伙计们轮流到偏间去享用茶点，放松一下疲惫的身心。而他却依旧慵懒地坐在那里，一动也不想动。当他百无聊赖地盯着眼前的账本时，却忽然听到了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声音。
　　“六少，怎么无精打采的呢？”
　　他惊喜地抬起头，脸上立刻焕发出神采奕奕的光芒。
　　“阿絮，你怎么过来了？”
　　洛吟絮就那样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眼前，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，嘴角还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。
　　“六少，我也在啊，你怎么就只看见絮姐呢？” 吟歌在一旁俏皮地一笑，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。
　　“对啊，吟歌你也来了。” 燕子京开怀地笑了起来，那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。“进来坐会儿吧，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些茶点。”
　　看到阿絮的那一刻，他顿时精神抖擞，仿佛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。他赶紧告知了宋掌柜一声，又吩咐赵广去准备茶点。接着，他还不忘吩咐孙四喜把地窖里的小坛取出来送到后堂。转眼间，一切都准备就绪。他立刻热情地招呼洛吟絮和吟歌到后堂小坐。
　　三人围坐在桌前，享用着一些茶点。茶点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，让人感到格外温馨。用过茶点后，燕子京郑重地取出那个小坛，小心翼翼地交到洛吟絮手上。
　　“这是什么？” 洛吟絮好奇地看着手中的小坛，眼神中充满了疑惑。
　　“是杨花膏。” 他温和地一笑，那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般轻柔。“我想上次给你的那盒应该快用完了，所以这次就多做了一些。正好今天给你带回去，让你和吟歌一起用。”
　　“我和吟歌的手能有多大？” 洛吟絮接过小坛，放在桌边，笑着说道。“这么一坛子都够用到年底了吧。”
　　“我做着做着就不小心做得越来越多了。” 燕子京轻叹一声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。“我二哥如今病在家里，爹让我暂时在铺里帮忙管账，我能进制香所的时间不多，所以才想着一次多做一些。你收着慢慢用就是，我做的总比外面买的要好些。”
　　“这几日你想必很累吧。” 洛吟絮看着燕子京，眼神中充满了关切。
　　“累倒还好，就是每天都被拘束在铺子里，不能做香药，挺气闷的。” 燕子京微微一笑，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。“你呢？高头街的屋子可还住得习惯吗？”
　　“比小甜水巷好多啦，这都要多谢你帮忙找的房子。” 洛吟絮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。
　　“别这么说。” 燕子京轻轻摇了摇头。
　　随后，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沉默。洛吟絮感到十分尴尬，她原本和燕子京总是有很多话可说，可现在却似乎变得有些生疏、有些客套。不知为何，只要想起那日在潘楼的事情，她就好像无法像平常那样自然地看着他了。
　　那日之后，每当想起他醉酒时说的那些话，她就会每晚辗转反侧，难以入眠。她既想见到他，又怕见到他。待孙四喜来传话，说他接了管账的工作会忙碌好一阵子，无法到高头街来时，洛吟絮都分不清自己内心究竟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。
　　或许这样也好，就先把那日的事情放在一边吧。毕竟各有各的忙碌。于是，她让孙四喜传几句平淡的话表达感谢。反正她真正想说想问的也不可能通过孙四喜的口告诉他。
　　拖延了几日之后，她这副扭捏的样子别说自己不习惯，连吟歌都看不下去了。
　　“絮姐，你到底在做什么？” 吟歌撇撇嘴，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。“当面去找六少，要他说清楚啊。他在铺子里走不开，你难道不能去找他吗？”
　　结果就是今日趁着没有演出，吟歌拉着她直接来到了香药铺。初见六少，她很开心，而他眼中的欢喜也不是伪装的。可是，为什么他们接下来就只能很生疏很客套地聊着各自的近况呢？
　　洛吟絮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薄雾，眼神也黯淡了下来。
　　燕子京察觉到她的异样，关心地问道：“阿絮，你还好吗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”
　　她看着他，那双眼睛依旧那么清澈、纯粹、善良、温柔，可也仅仅如此。
　　那日的事，他就真的没有什么要再对自己说的了吗？
　　洛吟絮咬着唇，心中充满了纠结。“吟歌，我有话想问六少，你先到外面逛逛吧。”
　　“我知道了，我就在铺子里等你。” 吟歌又看向燕子京。“六少，你好好和絮姐说清楚吧。”
　　吟歌轻轻地走了出去，现在后堂就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　　“阿絮，你要和我说什么？” 燕子京满脸疑惑地看着洛吟絮。
　　…… 这个笨蛋六少，就不能自己主动开口，非要人问吗？洛吟絮恨得咬牙切齿，她的耳朵又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。
　　“潘楼喝酒那晚，你和我说的那些话……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？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头和声音一起低了下去，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。
　　“啊？” 燕子京一脸茫然，完全摸不着头脑。“我说的话…… 我说了什么话？”
　　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凝固了，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。
　　洛吟歌闻言，俏脸煞白，颤声问道：“你不记得了？”
　　“我就记得汪兄一直灌我酒，然后阿絮你好像不大高兴，也没来救我，接着我就醉了。” 燕子京老实地交代，眼神中充满了困惑。“后来的事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，tຊ阿絮，我说了什么？”
　　所以…… 困扰了自己这么多天的那些话，让自己不得不接受燕老爷约见的那些话、害得自己心绪不宁、耳朵发红，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主动来找他问清楚的那些话……
　　这家伙竟然根本不记得了！
　　那自己这些天来的辗转纠结到底算什么？
　　简直像个傻子一样！
　　洛吟絮怒火中烧，咬牙道：“好，六少爷，你很好，你拿我当猴耍啊！”
　　“阿絮，阿絮！” 燕子京惊慌失措，手足无措，根本拦不住她。
　　他们一前一后奔向铺头时，正好看到吟歌笑盈盈地拿着一个镂空雕花香球在自己腰际比划着。
　　吟歌看到他们的神情也呆住了：“絮姐、六少，这是怎么了？”
　　洛吟絮咬牙切齿：“吟歌，走了！”
　　“嗯？好端端的为什么生气？” 吟歌满脸疑惑。
　　洛吟絮恨恨地说：“他说那天的事他忘记了！”
　　“啊？” 吟歌傻眼了，转而望向还一脸惊愕的燕子京。“这种事六少你怎么能忘？你听我说……”
　　“不准你跟他说！你敢告诉他我就翻脸！” 洛吟絮气得眼眶泛红，她拉住吟歌就往外拽。“他忘了就说明他觉得这事不重要，不重要的事你有什么好提醒他的？走了！”
　　香药铺在场的掌柜、伙计、客人眼睁睁看着洛家姐妹如风一般卷出门去，只留下呆立当场的燕子京。众人议论纷纷，他们好奇地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但当然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。
　　燕子京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他分明看见阿絮奔出门时挂在脸颊上的那行眼泪。
　　燕子京心头一紧，有些情绪涌了上来，是自己害她哭的，因为自己忘了重要的事。
　　“六少？” 宋掌柜靠近他身边，低声问道。“这儿人多嘴杂的，要不你先进后堂待一会儿？”
　　“不了。” 燕子京走向柜台，拿起账本交到宋掌柜手里，轻声道。“今早的账我都对过了，我有事得先走，下午的账就交给你，有什么明日再说吧。”
　　“我明白了。” 宋掌柜接过账本，点了点头。
　　燕子京跨出香药铺大门，仰头看向天空。那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洁白的云朵，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情一般变幻莫测。他必须重新想起自己忘记的事。
　　那天酒后的事…… 吟歌虽然应该很愿意告诉他，但现在恐怕也是爱莫能助。
　　只有去找那个人问了吧。他暗暗下定决心，一定要弄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不能让这份误会继续下去。